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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機場(三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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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機場(三章合一)

“時總工,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小芳的問話打斷了時學謙的觀察,她和小張都有些擔心的看著時學謙。

時學謙想了想,點點頭,現在外面的環境她還不能自如的適應過來。

而就在她準備重新鉆回車裏的時候,背後的一座金融大廈前面懸掛著的那塊超大屏的屏幕上結束了gg,開始和往常一樣直播這幾天正在京城舉行的世界經濟論壇。

論壇分會場的現場,一個亮眼的女人正在接受論壇主持的提問,“請問喬董事長,在目前全球經濟有覆蘇跡象的當下,您將如何調整W&H集團的經營策略?”

“嗯,根據今年高盛投資戰略變更可以看出,包括北美市場和歐洲大多數國家和地區的經濟活動都將有所加速,大勢所趨,那麽W&H也會順勢采取同樣的方式,預計今年的行業增速要達到4%,略高於前兩年的3.2%……”

時學謙突然抓住了已經為她打開的車門門框,一瞬間像是凝固在了地上,死死的捏住車門邊沿,臉色變得煞白。

哪怕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這則問答的聲音已經被淹沒到了極小極小,可是時學謙依然分辨出了這種音色,這是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的一種聲音。

看到她這副樣子,小張和劉芳自然都嚇壞了,“時總工,又不舒服了嗎?要不要叫醫生?”

誰料時學謙突然轉過身來,飛速看向那塊掛在大廈前方的大屏,看清了那個人,瞳孔猛地一縮,蒼白的臉上都滲出了冷汗。

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她立馬掃了一眼屏幕底下打出的內容提要:“峰會直通車——W&H集團創始人喬樟談當下經營策略,表示今年人工智能行業增速有望達到4%。”

喬樟!

時學謙的腳像釘子一樣釘在地上,仰著頭,直勾勾的頂著屏幕裏的喬樟。

突如其來的畫面讓時學謙腦袋一片空白,冥冥中,她感覺似乎在很久以前的什麽時候也出現過類似的一幕,只不過那時候的她,回頭望去,兩眼空空。

時學謙仰著頭,大屏的畫質並不好,可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當然也就一眼就看到了掛在喬樟項間的那枚晶瑩璀璨的冰藍色的吊墜,她撫住自己心口的位置,感覺險些不能呼吸了。

而那個在鏡頭下一襲灰色西裝正談笑風生的美麗女子當然想不到此時此刻在這座城市的某塊室外屏幕下正站著她心心念念的愛人。她還在不疾不徐的回答下一個問題,而時學謙屏息凝神的聽著,不落掉從她嘴裏吐出來的任何一個字。

“喬董事長,您認為在世界經濟覆蘇的浪潮下,人工智能產業未來會是多極化的局面嗎?”

“……關於這個問題呢,我只能說一個行業的發展方向是由它的市場決定的,而市場又是由消費者決定的,我希望各國人工智能行業的公司破除成見,可以聯合起來做這件事,只要重視科技技術的公司能夠攜手並進,為消費者的未來生活持續的研發出先進的科技產品,這樣企業才能走得更遠一些,同時也會得到消費者的尊重。”

“您想歸結到產品和消費者層面上來。”

“是的。”

“那麽今後人工智能產業的方向會更多側重在什麽方面?

“……我想目前還是提高生產力的需求比較迫切,所以如果一個智能產品能夠提高生產力,提高人們的審美,那麽這個產品就是一個好的產品,科技產品的魅力在於它對人們的良性推動,而不是對人的異化,這也是智能產品應該遵守的準則,企業的側重點也一目了然……”

“也就是說,哪怕經濟波動繼續存在,智能產業也應該堅持研發產品為主嗎?”

“我希望是這樣。拿我自身的企業來說,全球各地的W&H研究所共有八千多個研發崗,企業每年會拿出20%的營收利潤全部用於新產品的研發,也就是一千多億人民幣,如果把W&H看作一個省,光去年的研發經費大概能排在省級行政區科研經費的前十,有些人或許會覺得經濟狀況連年式微,用這麽大的消耗很不值得,不如用在傾銷現有產品上,但W&H這樣做了,而且目前還活得好好的(主持人響起笑聲),嗯……對,所以我們會堅持這種策略……我想其他業界同行也抱有同樣的方針……”

因為時間關系,畫面接著被切換到了另一個人身上,直到這時候,時學謙才收回了目光,可激動到煞白臉色仍然沒有恢覆。

小芳又一次擔心的問道:“時總工,需要醫生趕過來嗎?”

她們都以為時學謙是身體難受的臉色發白,其實她是激動過頭了。

時學謙搖搖頭,她張了張嘴,望著那面大屏幕,想說什麽,卻像是不敢開口。

小芳以為她是對經濟論壇感興趣,就介紹道:“哦,那是今年的全球達沃斯論壇夏季會議,就在京城舉辦。”

“夏季會?現在……已經十一月了吧。”時學謙嘴唇微微哆嗦著,話都講不利索了,可依然關心的問道。

小芳見她真的對這感興趣,就道:“今年情況特殊嘛,春夏交季的時候世界金融危機還在風口上,各個大企業都表示想推遲峰會的舉行時間,於是左推右推,就把原本八月底的夏季峰會推到了這時候。”

“哦……”時學謙又去看那塊大屏幕,在鏡頭下的眾多人中,她只竭力尋找喬樟的身影。

小芳笑著繼續介紹:“今年經濟論壇的重頭戲在智能科技企業和超速通信技術,剛才在訪談中講話的那一位就是W&H的創始人喬樟,W&H這幾年發展勢頭很厲害呢。”

時學謙問道:“你也知道……她?”

“當然了。”劉芳笑嘻嘻的道:“這年頭誰不認識喬樟啊……”

從劉芳的語氣中,時學謙猜測秘書並不知道自己和喬樟的關系,也許是保密條例的緣故,連秘書也不能知道?要麽就是……現在的喬樟或許早就和她沒關系了?想到後一種情況,她的心不由一緊,獨自默默估摸著,不確定應不應該貿然告訴劉芳一些事情。

劉芳看著時學謙沈思的神情,以為是她不了解經濟論壇的緣故,就趕緊拐個彎解釋道:“其實W&H這個企業很多年前就在北美很厲害了,算起來也是十五年的老企業了,只不過那時候W&H還專心側重於大型商業產品,所以普通人知道的不太多,大概七、八年前吧,總部被創始人喬樟搬到了國內,漸漸知道的人也就多了,而真正讓W&H家喻戶曉的是它五年前正式轉向民用小型化的領域,推出‘個人AI’的產品思路,那可真是火遍全球的大事件……”

“什麽?你說‘個人AI’”時學謙插空問道,對於喬樟的任何事,她都迫切的想了解。

小芳看著時學謙那表情,猜想時總工不愧是搞科研工作的,果然對科技產品最感興趣,於是她詳詳細細把自己知道的關於AI產品的事情都講給時學謙。

看得出來小芳對W&H也抱有很大好感,介紹完了,末了還補了一句:“W&H的個人AI現在都已經出到第四代了……我還記得,五年前那款劃時代的個人機型發布的時候,繼歐美中日韓之後,W&H簽下了迪拜的大合同,迪拜國王為了慶祝那一天,決定免費在他們國家的第一高塔哈利法塔為W&H的首款‘個人AI’投放三分鐘的專屬gg,並下令周圍所有建築物全部黑燈。”

“這也太誇張了。”時學謙微笑著看著小芳。

“不是誇張哦時總工。”幾人一邊沿著步行街散步,小芳一邊自顧自的說道:“這都是真的,時總工要是感興趣他們的產品,我明天也在家裏給你置辦一套W&H智能全家桶,W&H的車載互聯生態也做得很棒的……還有仿真AR穿戴設備……時總工,現在送你回家嗎?”

雖然小芳的介紹非常淺顯,但時學謙聽的很認真。小芳還發現,自己在講這些事情的時候時學謙的臉上情不自禁的浮現出一抹奇特的微笑……嗯……很奇特。

而時學謙仍然時不時仰頭望向那面大屏幕,隨後脫口而出的話卻叫小芳瞠目結舌,只見時學謙搖了搖頭,說道:“不回家,我……想見她。”

劉芳以為自己聽錯了,“時總工,你說你要見誰?喬樟嗎?現在?”

時學謙點點頭,“對,現在,我能見她嗎?嗯……需要我打報告向上級請示嗎?”時學謙又說了一遍,說完她還朝屏幕指了指,表情有點忐忑的樣子,不知道這種事領導會不會批準,報告該怎麽寫才好……

劉芳楞了一下,她沒想到看起來這麽好說話的時總工回到京城來的第一個要求就是點名要見喬樟,您怎麽不點名叫比爾蓋茨來和您喝茶呢!

“呃……這種事……倒是不用打報告……”小芳磕磕巴巴的說著,同時偷偷覺得好笑,心想這時總工不愧是在沙漠裏呆太久了,幹啥都想著打報告。

時學謙聽她這麽說,眼中閃過一絲期盼的光芒,“那方便多了,我們現在就去吧……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還能做什麽了。”

這工作可不好做……小芳欲哭無淚。但是,身為一個合格的生活秘書是不能對新上司難得的第一個要求就推諉了事的!於是劉芳擠出一絲笑容,應承下來:“好的,不過我得先去打電話聯系一下,看W&H那邊什麽時候能空出一段時間來,會見的理由我們可以說成……”

“不……不用那麽麻煩。”時學謙眼睛還直勾勾的看著那塊大屏幕,“小芳,你看那上面寫的。”

劉芳擡頭看,只見那一分會場的論壇發言都已經結束了,屏幕底下的會議進程提要寫道:“截至今天,世界經濟論壇暫時告一段落,不過對於智能產業的深化合作還在繼續,明日,相關人士會緊接著前往達沃斯小鎮進行進一步商榷。”

時學謙聲音隨後染上了一層焦急:“你看,他們接下來肯定要去達沃斯了。”

“這麽看是的。”小芳有點為難的道:“可是時總工,以你的身份……上級指示絕對不可以出國。要不我們等他們回來……”

“我知道,我知道不出國……但是也不用等幾天。”時學謙道:“既然明天在達沃斯有事,喬樟肯定今天就會過去的,她剛從京城直播會場離開,我們只要去她要離開的機場就能等到她了。”

小芳不明白時學謙為什麽會著急到這種地步,幾人重新回到車上,秉持著全心全意為時總工服務的工作精神,小芳沒有提出反對,只是又確認了一遍:“時總工,你確定要現在去機場見喬樟女士嗎?在……候機大廳裏?”

那該是場多麽詭異的會見啊,小芳心想這時總工的腦回路也真夠奇葩。

“是的。”時學謙很確定,她一刻也等不住了。

“也許她明天才動身呢?”

“不會。我們現在去準能見到她。”依然是很確定的語氣。以時學謙對喬樟的了解,喬樟是不會把這種行程推到當天才上飛機的。

時學謙這種近乎固執的態度簡直和小芳剛見到她時判若兩人,小芳只得道:“好吧,可是京城一共有八個機場呢,我們得先確定喬樟女士選擇哪一班機,這種信息一般不會隨便透漏給別人的,時總工你稍等一會兒,我盡快想辦法確認一下。”

時學謙一聽,沒有點頭,緊跟著道:“那太浪費時間了。這樣,截至明天以前的航班,飛達沃斯的都有哪些?你幫我找出來。”

小芳很快查了一下,“有國航、東航、南航、海航,時間分別是中午12點,下午兩點,晚上八點和十一點。”

“航班客機是什麽公司型號的?”

“前兩個都是波音747,後兩個是空客A380。”

時間、航班、機型,可整合的信息都在這了,時學謙腦子裏回憶著喬樟的選擇偏好和習慣,只過了片刻,就得出結論:“東航那個兩點的航班在哪個機場?”

“首都國際機場。”

“好,就去那個機場。”

小芳不知道時學謙是怎麽判斷出這一結論的,但她在時學謙說出這句話後,立馬就吩咐司機朝首都國際機場飛馳而去了,甚至連問都沒問。

你說這是一種經年累月的個人魅力也罷,或說是做了那麽多年指點江山的總工而讓她形成的氣度也罷,總而言之,時學謙總給人一種不可忽視的潛移默化的影響力,這是小芳和她相處很久了以後才意識到的事情。

車子在兩小時後到達了首都機場,臨近午高峰,路上堵得厲害。一路上時學謙表情沒有什麽波動,可是心裏早就緊張成了一團,焦急和忐忑在胸膛裏激蕩,攪的她頭腦一陣陣發昏,下車的時候大腿差點哆嗦起來,腳踩在地上也軟綿綿的。

小芳以為她暈車了,趕緊扶她下來。

航站樓的牌子明晃晃的就在眼前,時學謙心裏又開始瘋狂打鼓,盼望的激情又被另一種不確定的情緒淹沒了。

她忍不住尋思,萬一喬樟這次沒有選擇這個機場怎麽辦?完了,已經晚了。

就算她沒有估錯,可萬一趕不上見到喬樟怎麽辦?

自己急急忙忙的跑到機場大廳裏來見人,這會不會很奇怪、很荒唐?喬樟會怎麽想她?

之前被激動和焦急沖昏了頭腦的時學謙臨到進門了才開始想到這些問題。忐忑歸忐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都到門口了,總不可能再灰溜溜的打退堂鼓吧?

小張看出來時學謙的著急了,一馬當先奔在前面,跟了時總工這麽多年,小張還是第一次見到時學謙外露出這種情緒:忐忑的眼睛中像是閃爍出跳動的火花。

便衣警衛很快也溶入人群中,蟄伏四周,小芳走在時學謙後面,剛來的時候她早已在車上臨時買好了幾張時間差不多的隨便去哪的機票,進了航站樓大門直接取票就能過安檢,但是想到時學謙早就過期的身份信息,她還需要提前和機場公務人員溝通一下才行。

但不管怎麽說,職業秘書做事總是專業又快速的,對時學謙來說,她一路順利的渡過了安檢,暢通無阻的走進了候機大廳,沒遇到任何障礙。

時學謙很清楚喬樟生活的每一個習慣,兩點的飛機,沒有急事的話,喬樟一般會提前一小時左右走進機場,並且在差不多前四十分鐘的時候抵達貴賓休息室裏,稍微休息一會兒,喝杯茶,再處理幾個文件也有可能。

於是時學謙過了安檢通道就直奔候機大廳的貴賓休息室方向,摩肩接踵的人群減慢了她的步速。

大概走了二十多分鐘,時學謙的手開始微微發抖,來來往往行動毫無章法的客流,橫七豎八靠在椅子上的人群,這稠密喧鬧又雜亂的環境再次激起她一陣陣的恐懼和不適感,腦門再次滲出冷汗。

小芳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時刻觀察著時學謙的狀態,剛回到社會生活中的時學謙表現出的明顯是一種應激性的社恐綜合癥似的狀態,迷茫,恐懼,無所適從,見不得太多人和太混亂的環境。

但讓小芳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哪怕時學謙此時已經感覺非常難受了,可她仍然如此堅定的要求來到了這裏,在什麽都還沒適應的情況下,如此堅定的要在回來的第一時間見一個人。

在時學謙剛開始提出想見喬樟的要求時,小芳第一反應以為時學謙只是獵奇心理,可是看到時學謙現在這渾身難受的勁,小芳不再那麽想了。

這究竟是為什麽?小芳偷偷揣測著,這位時總工要麽是在基地裏被關瘋了,要麽就是她和喬樟有什麽特殊的關系,後一種揣測幾乎不可能成立,小芳很快在心裏排除了,這樣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麽可能存在特殊關系?

他們安檢進來的地方距離貴賓休息室大約有幾百米的距離,越往前走,時學謙的身體顫動的更厲害,可是就像有什麽東西在遠處拉扯著她一般,她一秒也不停下。

從邁進機場,時學謙就始終一言不發,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眼看遠處vip貴賓室的牌子越來越近,她的心境再一次發生變化,望著茫茫人海,她突然升起一股近情情怯的不安來。

她七上八下的想,什麽都沒提前調查,就這樣莽撞的沖到機場來了,喬樟會不會根本認不出來她?

不安的焦灼感在心頭彌漫開來,她又想到了更可怕的情況:這麽多年了,喬樟還是從前的那個喬樟嗎?還對她保留感情嗎?有沒有組建新的家庭?身邊還有她的位置嗎?

如果這些疑問的答案是“不”,那她貿然到來的行為豈不是個笑話?又豈不會讓現在的喬樟難堪?這種重逢又豈不成了一種令人生厭打擾?

時學謙的心底響起一聲可怕的自嘲:“時學謙啊時學謙,你怎麽這麽笨!”

她再反觀自己現在的形象,面容滄桑了不少不說,就腳底這雙黑乎乎的大軍靴和這條不修邊幅的膝蓋處都快磨掉色的舊褲,再配上一件“相得益彰”的松松垮垮的洗的發白的上衣……就這副“尊容”,怎麽有勇氣跑來見人?

時學謙的心態越來越趨於崩潰,快走到貴賓室門口的時候,她忽然嘆出聲來,腳下也開始打飄,“我怎麽能就這樣來了!”

走在前面的小張聽到這句話,轉過身來,想了想,點點頭道:“咱空手來是不好。”

小芳:“……”

她趕緊上前一步把小張拉開,同時心道時總工這貼身警衛員也真是腦回路清奇的可以。

時學謙心緒正緊張到頂點,也沒聽清小張說了什麽,她目光匆忙的在前方尋找,既盼望那個人的出現,也盼望那個人今天不要出現,兩種情緒激烈的碰撞,讓她的心仿佛在油鍋中煎熬,腳下的步子仍然機械的邁著,帶著越來越明顯的顫抖。

直到這時,時學謙也說不清為什麽方才在十字路口的時候她突然腦袋發熱的決定要一意孤行的來到這裏,仿佛命運就是這樣安排的。

是的,命運就是這樣安排的。

突然,她猛烈的剎住了腳步,目光像是要穿透一切障礙一樣直直的望向前方。

在距離貴賓室不遠的另一頭,一行人從一個墻角處拐過彎來,浩浩蕩蕩的朝貴賓室的方向——也是朝她的方向,走過來。

就這樣,在護衛嚴密的保鏢叢中間,在一群前前後後拖拖拉拉的隨行人員中間,在這同一條相距不到五十米的機場大廳的走廊上,人群簇擁中,時學謙看見了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的小女孩和那個她一眼就認出來的女人!

時學謙像觸電一樣釘在了原地,說不出是什麽心情,見到女人親昵的牽著小女孩的小手,她的頭皮一下子就緊了起來,這一眼,像是一瓢冰水把她從頭澆到腳,瞬間,她的目光因為害怕觸及什麽似的而壓迫了下去。

本來狂跳打鼓的心臟好像被什麽給突然狠狠掐住,一跳也不跳了,連呼吸也不能了。

小女孩的存在已經說明了一切,那孩子和喬樟長得太像了,就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不給人任何懷疑的機會。什麽都不用說了,這是時學謙的第一反應——很顯然,喬樟已經再成家了。

時學謙突然感覺到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一種裹挾著惆悵與心酸的東西,猛烈地沖上了心頭,她一把扶住了站在身邊的小張才不至於就地跌倒。

但她還是忍不住再次擡起了頭,悄悄看向混在人群中正向這邊走來的喬樟,八年過去,歲月使這個美麗的女人更添風致,一顰一笑,仍舊能輕易拂動時學謙的心弦。

霎那間,面前的喬樟和前世記憶中那個鐘靈毓秀的人的面龐漸漸重合,記憶與思念也全部交織在一處,果然啊,的確是她!任輪回如何百轉千回,如何顛倒時空,這一次時學謙絕不會再認不出了。

喬樟還穿著那件灰色的西裝,纖細的手拉著身側的孩子一起走著,但白皙優雅的項間卻不見了那枚冰藍色的吊墜。

時學謙的腳像生了根似的凝在地上,既沒有再朝前走一步,也不舍得就這樣移開眼離去,喬樟正和旁邊的助手交談著什麽,又隔著十幾道人群來往,一時沒有發現她,恐怕喬樟也根本想不到時學謙會出現在這裏吧。

喬樟身邊的人們倒是瞟過來幾次,但不會有人註意到她,就算對她稍微熟悉一點的邢冰和夏琳,在少有的兩次漫不經心的張望時也不曾認出她來。

沒錯,時學謙的樣貌已經和以前大大不同了,28歲的時學謙和36歲的飽受苦難風霜的時學謙,能一樣嗎?

埋沒在熙熙攘攘的客流中,時學謙透過人縫望著喬樟空空如也的頸項,一時間認為自己方才在大街屏幕上看到的一定是錯覺,她慘然一笑。

時學謙又把目光移向那個小女孩,看上去也不過四五歲的樣子,是個很漂亮可愛的孩子,時學謙的心又抽疼了一下,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明白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了,更不應該叫喬樟看見。

如果喬樟已經重新成立了新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生活幸福,這是件好事,八年過去,一個人重新找到新的幸福,總比苦大仇深的念著舊人好,時學謙決定決不能再打擾到她。

一行人越來越近了,沒有猶豫的時間了,時學謙目光停駐在喬樟身上,腳下卻開始一步步後退,一直退到側面另一個登機口旁更稠密的人群中去,她看見喬樟已經在大家的簇擁下走到了貴賓候機室門口,邢冰打開門,喬樟轉過身,側背對著她這邊,準備邁進門裏去。

時學謙退到一處公共飲水機附近,半個身子掩進陰影裏,眼睛卻舍不得從喬樟身上離開,小張和小芳都對她這一系列行為摸不著頭腦,就當小張開口準備問問她時,卻看見不遠處已經站在貴賓候機室門口的喬樟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喬總?”為喬樟打開門的邢冰輕輕問道,不明白喬樟為什麽忽然停下來,同時擡腕看了看表,今天行程太滿,趕的急,眼看馬上要到登機的時間了,如果這時候自家老板想起什麽還沒辦好的事,那可就難辦了。

沒想到喬樟並沒有提工作上的事,而是站在原地停了幾秒,喃喃道:“我感覺……”

她感覺有人在什麽地方看她,是一道隱秘卻很執著的視線。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種隱隱約約的感覺從剛剛拐過那個彎後喬樟就模模糊糊察覺到了,那道目光一會兒在前,一會兒在側面,一會兒又到後面,只是剛才和助理說著工作的事沒太在意,現在停在原地專心感受一下,感覺自然更強烈了。

人的餘光感知能力是很靈敏的,如果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個人一直在周圍註視著你,視點一直落在你身上,那麽只要是仔細一點的人,是很容易捕捉到這種不同尋常的。

喬樟當然是仔細人中的仔細人,不僅仔細,還有著旺盛的好奇心。

不自覺地,她突然回想起來,很多年前,她也曾這樣一眨不眨的從側後方註視過某個人,這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你感覺什麽?”邢冰問道。

可是她的問話還沒說完,就見喬樟忽然側過了身,清淩淩的目光很精準的找到了那道可疑目光的來源,也撞進了一片脈脈溫和又蘊藏著極度悲傷的眼睛裏。

這一下,喬樟也瞬間釘在了地上。

根本不用多餘的確認,只要一眼,就足夠她辨認出那個隱在飲水機旁邊的人是誰!

時學謙立馬慌了,眼中閃過一片兵荒馬亂,她想拔腿就逃,可是剛朝後彈了一步,就又定住。

喬樟已經發現她了,現在跑又有什麽用。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時學謙完全不知所措,腦子裏一片空白。

時學謙看見喬樟飛快朝她走過來幾步,然後又停住,單薄的身體從發現時學謙的那一刻起就開始微微的抖,隨即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麽,喬樟把孩子牽到自己身前,蹲下來,用只有她們母女才能聽到的聲音,在女兒的耳邊說了一串話,見女兒乖巧的點點頭,喬樟重新站起來,又朝時學謙看了一眼,然後便把孩子朝她的方向推上來。

那小女孩也一點不害怕,順著媽媽的意思就一步步走上前來,走過來的時候,候機室大廳廣播上傳來了提醒喬樟登機的聲音:“尊敬的喬樟女士請註意,您乘坐的MU3322次航班很快就要起飛了,請盡快登機……”

小女孩大膽走到離時學謙一步之遙處站定,毫不怯場,眉毛動也不動一下,一本正經的樣子倒和時學謙神似,然後見她從外套的小口袋裏掏出一枚黑色的戒指盒一樣的東西,舉高,對著時學謙打開。

時學謙低頭看去,只見黑色天鵝絨小盒子裏安靜的躺著那枚剔透生光的冰藍色的菱形吊墜。

時學謙驚詫的睜大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蹲下來,伸出顫抖的手把那枚小小的盒子接在手裏,眼前情不自禁的蒙上了一層水霧。

孩子看她接了,就接著清清脆脆的對她說:“……我叫時昀,我的媽媽是喬樟。”

時學謙驚愕的看向孩子,“你說你叫什麽!”

而那邊的喬樟聽到女兒出口的話,卻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是覺得女兒並沒有完完整整按照她交代的句子去說。

“你說你叫什麽?”時學謙又問一遍,看看孩子,又擡頭看看喬樟,腦子更亂了。

小女孩就又說了一遍,“我叫時昀。”

時昀……

時學謙這回聽清了。

竟然……姓時?

時學謙恍然間像是明白了什麽,可迷迷糊糊中依然有一大堆不明白的事。

她什麽也沒再說,只擡頭去看喬樟,喬樟的眼睛裏也溢上了一層水光,隨著激動到晃動的眸光掉出了眼眶,久別重逢,她朝時學謙微微一笑,亦說不出話,而時學謙覺得,為了這一刻,她已經等待很久了……

心中響起一聲類似塵埃落定的聲音,時學謙想走過去,但這時候大廳廣播的提示音再一次響起來:“尊敬的喬樟女士請註意,您乘坐的MU3322次航班很快就要起飛了,請盡快登機……這是MU3322航班最後一次登機廣播,謝謝!”

伴著廣播的催促聲,只見喬樟快步走上前來,來不及多說什麽,她稍微想了想,牽起女兒胖乎乎的小手就放進時學謙的手心裏。觸摸到孩子溫軟的小手,時學謙心中劃過一絲異樣的觸動,隱隱中感覺這孩子和自己也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

“這幾天,你要照顧好她。”喬樟一笑,深深看她一眼,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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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總工喜當娘……假期結束,讓我歇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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